南瓜泥泥泥

在榮 / 一篇完 / 遲到很久的Dear 朴桃桃生日快樂♡

×請勿上升真人

×很不會取名，還是要叫「子們」？

 

 

 

‧桃子

 

　　豔陽高照，高溫又不易散熱的盆地地形幾乎給每個在城市裡的人都塗上一層汗。林在範滿頭大汗，沉著炎熱一個人將家裡寄來的那箱柚子扛上九樓。

　　他站在公寓門前放下箱子，翻找出口袋中的鑰匙想將箱子搬進去。腦裡樂滋滋的想著要快點打開空調，舒服的窩在軟軟的沙發上享用這箱新鮮摘下來的父母的愛。

　　然而鑰匙打斷了他美好的幻想，不聽話無法密合的插進鑰匙孔。正當他疑惑的將鑰匙轉個向打算再試一次，門忽然從裡面打開了。

 

　　門裡與門外的兩人大眼瞪小眼。

　　林在範愣愣的看著眼前的陌生男子，意識到哪裡不對，連忙抬頭確認門牌號。這才尷尬的發現自己錯站在隔壁間門口了。

　　陌生的男子也愣愣的看著他，視線望向地上的箱子停了一會兒再回到眼前的人的臉上。

 

　　「這箱柚子是要給我的嗎？」穿著粉紅色連帽衫的男子眨眨眼，低下身子瞇著眼細看箱子上貼著的貨運單上的收件人姓名。

 

　　「啊～你走錯門了嗎？」他的眼邊笑出一朵朵摺子，抬頭望向呆滯地看著自己的人。注意到自己這麼笑人有些嫌太失禮了，手微微遮著嘴說了聲抱歉。甫又看了看箱子上的字，確認似的問：「你叫……林在範？」

 

　　蹲著仰望他的男孩子溫柔的笑意讓林在範腦袋一頓，不知怎麼的丟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你喜歡柚子嗎？」

 

　　「啊？」他眨眨眼，「……喜歡。」

 

　　得到他的回應後林在範又猶豫的看了眼箱子。反正他原本就打算送幾顆給朋友，送幾顆給這位方才不小心打擾到的鄰居好像也沒什麼大礙。

 

　　況且鄰居先生笑得這麼開心，一定是很喜歡吧。

 

 

-

 

 

　　從箱子裡挑出幾顆漂亮的大柚子遞給可愛的鄰居先生後，林在範回到家拿起遙控器，抓過遙控器要打開空調準備繼續做下樓領貨前做到一半的工作。然而空調卻像是忽然間進入了叛逆期，無論他按了幾次開關鍵都沒有反應。

 

　　林在範氣憤的瞪了空調好幾眼。

 

　　當然這種情況再怎麼瞪都是沒用的。

　　盯著電腦螢幕，燥熱的空氣讓他完全沒辦法靜下心工作。衡量了一陣子，林在範咬牙厚著臉皮抱著電腦再帶上幾顆柚子，小心翼翼的敲不久前才離開的隔壁間的門。

 

　　「怎麼了嗎？」小鄰居嘴裡咬著一瓣透著光誘人的柚子，因為咬著東西說話有點含含糊糊的，顯得特別可愛。

 

　　「我家空調壞了，維修人員又說晚上才有空能過來。能不能暫時待在你這兒，」林在範瞇眼看了一眼大太陽，示意陽光的猛烈跟殘酷，「我再給你幾顆柚子！不會打擾到你的，只要給我一個能坐的小空間就好。」

 

　　朴珍榮鼓著腮幫子，拉林在範進門的同時咬了咬吞下果肉對他笑，「好哇，但我在看電影哦，會影響到你嗎？」

 

　　林在範看向跟剛剛相比已經拉上的落地窗窗簾。整個客廳因失去採光而暗了好幾個色階。雖說林在範算是習慣在黑暗裡工作了，他從事電影剪接，有些較懸疑驚悚的片就會刻意將身邊的光源全關了，讓自己能輕而易舉地融入氛圍裡以有利於剪接工作。但可以的話，他還是想照顧眼睛，在充足的光線下使用電腦。

　　不過，這是在麻煩別人的情況下，就別再多要求什麼了吧。

　　林在範搖頭，得到否定回答的朴珍榮點了點頭從他手中接過柚子，開開心心地坐回電視對面的小圓桌前藉著螢幕亮著的光切起柚子。

 

　　林在範坐到朴珍榮坐著摸向口袋打算就此在光線不足的情況下做事。摸了半天卻都沒摸到平常應當待在那的耳機。

　　這讓他怎麼好好工作啊。他無言的暗自腹誹。

　　

　　還不如乾脆放鬆一下乾脆跟著身邊的人一起看電影，把視線轉到螢幕上，眼前暫停的播放映像實在是眼熟的很。林在範瞇著眼睛確定正在眼前放映是自己上一期做好的電影。

　　絕望的往後靠上木椅子，轉移目標打算睡個午覺。然而正當他的眼睛快闔上，手臂被旁邊的人拉了拉，無奈的只好又睜開眼看了過去。

 

　　「你要吃嗎？」朴珍榮的瞳孔裡好像閃著溫潤的光，「剝給你的。」

 

　　 林在範接過朴珍榮手中上頭印著桃子圖案的粉紅色瓷碗。看窩回沙發上的朴珍榮，盤起腿抱著抱枕，再扭了扭身子將重心倚靠在沙發邊的靠枕上，很舒適的樣子。

　　朴珍榮注意到他的視線，拍了拍側邊的空位。

 

　　「要不要一起看？」

 

　　明明光線不足不應該看清眼前人眼裡的光亮。但他卻覺得朴珍榮的眼睛裡暈著溫柔，蘊含著一個又一個甜美的故事，格外漂亮。望向自己帶著笑說的話語也讓人無法拒絕。

　　工作的緣故他其實看過很多沈載著故事的眼睛，但沒有一個又清澈又純淨的像朴珍榮一樣。像是天使的瞳孔，無以名狀的美麗。

 

　　捧著碗坐到沙發上，朴珍榮看林在範妥協的靠上沙發的另一側才又笑笑地點了按鈕讓電影繼續播放。

 

　　看了幾分鐘電影，知道結局的電影且又是看了好幾十次的電影看起來不那麼有趣。他轉過頭望向專注的看著電影，順著劇情緊湊的走向的皺起眉的人兒。倒是比電影有趣多了。

　　朴珍榮的小表情很多，看得太專注時還不自覺得咬起自己的手指。像個小孩一樣。隨著劇情發展哼嚶，影像中出現令人意外的事情還會啊一聲。

　　忽然間屏幕中的兩個人抱在一起熱吻起來，朴珍榮愣了一秒，用過長的袖子微微遮住眼睛。因為光線不佳，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林在範好像看見他臉頰紅潤了起來。整個人粉嫩嫩的，就像果樹上一顆陽光充足水分充足，吸足了所有營養發育良好的桃子。

 

　　因為不敢看螢幕，朴珍榮這才好像注意到林在範的目光，反應過來放下遮著臉的袖子，瞪了他一眼。朴珍榮看了一眼碗裡的柚子，撅起嘴抓過碗裡的其中一瓣。

 

　　「沒收你的柚子。」

　　「誒，小氣鬼。」

　　「我都沒跟你收空調錢了。」

　　「我這不是給了柚子嗎？」

 

　　朴珍榮噎了一下，支支吾吾又反駁，「我……你看我這麼久我也沒跟你收錢啊。」說完又覺得自己有些矯情自以為是了，轉過頭不理會林在範。

 

　　「付錢的話就給看的嗎？」

 

　　林在範的調侃沒被裝作聽不見他說話的朴珍榮理睬，林在範悶悶的笑了一下才放過他好像真的紅起來的耳朵沒再說話。

 

 

-

 

 

　　很快的電影來到了尾聲，製作團隊的名單在黑底上滾動。憑著大學時老師說過要對所有製作團隊表示敬意與尊重，要謝謝他們付出的努力製作了這麼一部片，朴珍榮認真的掃視一個一個名單上的名字，忽然視線膠著在螢幕上的三個字上。

 

　　「林……林在範？」

 

　　林在範沒有回應，別過頭摸摸鼻子心裡暗地期盼旁邊的人能稱讚自己流暢的分鏡剪接和漂亮的轉場。但他摸了好幾下都沒等到誇獎，轉過頭去確認朴珍榮的反應，只見對方瞪大了眼睛。

　

　　「所以你認識那些演員嗎？」朴珍榮內心澎湃，激動的抓住林在範的手臂晃。

 

　　被抓住手臂的兩人距離一下子拉近了不少，近到林在範能聞到朴珍榮嘴邊清香的柚子味。

 

　　「不算認識。」林在範盯著朴珍榮抓著自己的手看。

　　「這樣啊……」朴珍榮順著林在範的視線也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點過於親密，尷尬的放手。「抱歉，一時太激動了。因為我喜歡那個演員很久了，就那個男配角。他演技很自然表現得很好，只是很可惜一直沒能接到國民認知度高的片子。」

 

　　「沒關係。不過我能轉達你的話給他。告訴他有個小粉絲在期待他的表現。」

　　「謝謝你。在範。」

 

　　林在範輕輕咳了一聲，「你是幾年生的？」

　　「94年9月，」朴珍榮頓了一下，眨眨眼，「難不成是哥嗎？」

　　「嗯。雖然也是94年，我1月生的。」

　　「啊抱歉，」朴珍榮笑彎了眼，輕輕地喚：「在範哥。」

 

　　那天林在範臨走時，朴珍榮在關門之際眨著眼睛問他：「你那兒的空調真的壞了嗎？」

 

 

 

‧柚子

 

　　雖然那次他空調是真的壞了，但之後林在範每次敲隔壁門都自然地用空調當藉口。次數多了，朴珍榮開門時都能笑著搶在他開口之前問他是不是空調又壞了。

 

　　朴珍榮是房仲業務。兩人在職業上沒什麼共同話題，平常的興趣愛好生活習慣上卻意外的有很多相似點，不一樣的地方似乎也都能說成是一種相輔相成，不相斥又契合。

 

　　倒是在替柚子剝皮這件事上比較容易起小衝突。

 

 

　　「剝漂亮點，你看這都散掉了。」朴珍榮抓過林在範手中的柚子，修長漂亮的手指一挑把果肉完整的與薄薄輕透的白皮分離，滿意的看著手中的成品，眼裡盡是溫柔：「別破壞它們嘛。」

　　「你這是強迫症吧。不都一樣能吃嗎。」林在範無語地看著自己剝好的柚子們，雖然破碎但一個個晶瑩剔透看起來也很美味啊。

　　「你想想。一瓣柚子就是一個家。因為你的錯誤而使他們破碎分散，這不是一件很悲傷的事情嗎？」

 

　　朴珍榮眼神中透出的真摯跟正義讓林在範更是無奈了，見他語畢抿唇看著自己，眼裡的小情緒讓林在範只得摸摸鼻子妥協，放緩動作小心的扳下果肉放進碗裡。

　　對、對對，幸福快樂完整的一家子，一起被你吃掉比較快樂。

　　雖然心裡滿是吐槽，但柚子也從原本破破碎碎的變成完整的一瓣一瓣，漂亮的擺在粉紅色的碗裡。

 

　　兩個人坐在沙發上，一個剝柚子一個吃柚子。分工得看起來格外和諧。

　　朴珍榮摸到碗裡最後一瓣柚子正要放進嘴裡，因旁邊的人手指敲桌子發出的聲音，撇著嘴把最後一瓣分給林在範。

 

　　「我剝得那麼認真，你差點就要吃了全部，會不會太過分了點？」林在範無語的吞下柚子，手裡捏著帶著清香的柚子皮帽，戴在正靠著美顏眨眼求原諒的朴珍榮頭上。

　　「喜歡。」朴珍榮舉起雙手投降，他無辜的笑著，眼邊漾著細細的褶子，「柚子。」

 

　　林在範正要因為朴珍榮盯著自己眼睛說話，那個曖昧的字眼而尷尬。眼前的人卻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似的補說了柚子兩字切斷情感的餘韻，隨即拿起碗走去廚房。倒是讓林在範覺得是自己想多了，只得拿出手機隨意滑滑看看裝忙。

 

 

　　朴珍榮的腳步很快，一下子就鑽進了廚房放下碗轉開水龍頭手掌沾水往稍微泛紅的臉蛋上拍，讓冷水冷卻臉上殘留的溫度。

　　他在開口試探後刻意停頓了一會觀察林在範的表情，雖然沒能看見什麼特別的反應，但起碼是不反感的吧。

　　一邊整理思緒一邊洗碗分了心導致他不小心手一滑摔碎了碗，看見碗碎了他嚇了一跳還沒反應過來就用手去撿碎片，陶瓷尖銳的邊緣劃破了指尖的肌膚滲出一點鮮紅的血。

 

　　更讓他反應不過來的是不知何時聞聲而來，抓過他受傷的手指含進嘴裡的林在範。

 

　　指尖感受到的溫熱濕潤觸感，以及抬眼看向自己的那雙眼讓朴珍榮腦袋當機，臉上剛潑上的冷水似乎在眨眼間全升溫蒸發了。說真的，他的眼睛裡面是不是抹了層春/藥？

 

　　此刻他深深體悟到撩人不成反被撩是什麼樣的感覺。

 

　　朴珍榮對自己是怎麼把林在範趕出家門這件事完全沒有印象，他脫力的靠著門滑坐在地，手撫著胸口緩和呼吸。現在他不只能確定林在範對自己沒反感，甚至能肯定他至少對撩撥自己是有興趣的。

 

　　他舉起方才被放進口中舔含的手指，愣愣的放進嘴裡。

　　只過一秒，他就因為自己失去控制的行動羞愧得不行。腦袋裡一半放著煙火提醒自己，這是間接接吻了吧，一半催促自己別一個人開矯情小劇場快去處理傷口。

 

 

-

 

 

　　在那之後，朴珍榮單方面覺得他們之間的氣氛變得無比的尷尬。林在範來敲門的時候也都裝作不在家不敢回應他。

　　漸漸的，林在範敲門的次數少了，就算朴珍榮坐在門口等了再久也沒聽見熟悉的敲門聲跟彼此都背得滾瓜爛熟的拜訪理由。

 

　　其實認識林在範也不過三四個月，這段交流的時間卻好像一下子填滿、完整了他的生活。現在突然抽去這麼一塊，心裡總是感到空落落的。更何況後期還漸漸的暗戀上他了。

　　朋友告訴朴珍榮他順利地勾搭到他的理想情人，是用了如何如何多種理由黏著他男神出去約會等，這讓朴珍榮越來越覺得自己這麼個膽怯又畏縮的暗戀方式，實在是……。

 

　　於是他鼓起勇氣想開門去隔壁敲門。做了一上午的心理準備，演練了無數次見到久違的他第一句話要怎麼不尷尬的破題。對著鏡子一次又一次，比大學畢業後去面試工作還認真。

 

　　深吸一口氣開了大門準備踏出去。卻對上了一雙無措的眼睛。

 

　　兩人無言的對視了好一陣子。朴珍榮看見的是，拉著行李箱背著後背包，胸前掛著單眼相機，手伸到一半好像是剛準備要敲門的樣子。

　　此時大樓外正飄著綿綿細雨。也不知道林在範站在自家門前『準備』了多久，肩上的布料都被雨滴淋得微濕，暗了一層色階。

 

　　「你……」

 

　　兩人異口同聲地開口，見對方要說話又同時禮讓的停了下來。朴珍榮垂下眼，視線放在林在範身後貼著黃色怪物的行李箱。

 

　　「我要去北方一週左右，準備系列攝影作品。臨走前想跟你說一聲。」

　　「為什麼不直接敲門，寧願站在這淋雨。」朴珍榮的手緩緩的放在林在範肩上摸了摸，果然如同他所猜測的，上頭已染上濕意。

　　「敲了你就會開門嗎？」林在範抿了抿唇，聲音裡彷彿帶了點委屈。朴珍榮收回手，心虛地避開他的眼神。

 

　　林在範扯了扯嘴角。像是在一瞬間忘了這個話題一樣，轉眼之間又露出玉米笑容。

 

　　「你原本要跟我說什麼？」

　　「我……」朴珍榮咽了咽口水，「沒……沒事了。」

 

　　「嗯。那我走了。」

 

　　朴珍榮視線膠著在林在範的背影上，直到他漸行漸遠最後在樓梯處消失。

　　咬了咬下唇步回屋裡。才剛進屋沒過幾分鐘，朴珍榮已快速的帶上自己的隨身包往林在範離開的方向追過去。

　　好險林在範走的不快，還沒離開多遠，朴珍榮一下子就看見路口的他衝了過去。

 

　　朴珍榮緊閉著眼，像是這麼做就能給自己多一點勇氣。雙臂從後環抱住眼前人的腰，臉貼在他的背上用力地說話：「我……我也跟你去。我跟你去！我……我不逃避了。」

 

 

 

‧影子

 

　　直到已經上了火車，身邊的人已經靠在椅背上沉入睡眠。他的睡顏很柔軟，溫柔似方才把行李裡帶著的頸枕放在自己頸上的他的笑容。

　　朴珍榮把臉撇往車窗的方向，透過玻璃淺淺的反射與盯著鏡中自己的眼睛。

 

　　怎麼能這麼突然無理的要求對方帶上自己了？一點都不像平常的他。

　　不過，好像從初次見面那天自己就不在原本的軌道上了。

 

　　朴珍榮把臉埋進頸枕中，枕頭上還有淡淡的，前一陣子他們常見面時，一旦靠近就能在他身上聞到的好聞的肥皂香。是一種能讓他感到舒適自在、能放鬆身心的清淨的味道。不知不覺就能讓他沒有防備，孩子一樣乖巧的入睡。

 

 

-

 

 

　　朴珍榮醒來的時候林在範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正看著手中黃色封面的小記事本裡的字嘴裡碎碎念。似乎在整理思緒，一下子塗塗改改一下子皺著眉頭思考。

 

　　「啊、我吵醒你了嗎？」林在範偏過頭對他笑，遞來一瓶未開封的水給他。「我還沒喝過。」

 

　　林在範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沙啞，剛睡了一陣子，現在嘴唇上看起來也有些乾燥。

 

　　朴珍榮接過瓶子轉開瓶蓋，順從的在他的視線下喝了一口水後，側過臉將瓶口貼上林在範嘴唇上。

 

　　待林在範反應過來，也喝下一口後朴珍榮才開口：「你在等我醒來想先讓我喝嗎？」

　　「我怕你會以為我刻意要讓你喝我喝過的水。乾脆直接給你開封。」林在範聲音小了下來，邊說話邊試探的看著朴珍榮：「畢竟……上次好像做的太過了，你好像不太開心。」

　　「喝過也沒關係的。」彷彿要證明給他看，朴珍榮就著林在範喝過的地方又喝了一口水。

 

　　兩人視線相交，他有些看不清林在範的眼睛裡閃著的光代表著什麼，但他知道自己正因對方過於專注的視線而失措。抿抿唇，吞了一口水，才認輸似的別開目光盯著自己的手心發呆。

　　火車一下子就到站了。從窗外看去，這個林在範路上介紹過的淳樸小鎮此刻正飄著雨。一路上空著的手心忽然間被另一隻手覆蓋住，牽著拉他一路穿過剪票口直到火車站口的屋簷下站在噴泉前。

 

　　風很大，吹的雨好像是斜著四十五度角下著，細密的雨好像替這個城鎮上了一層濾鏡，眼前的每個部分都蒙上了層淡淡的灰色。風很冷，朴珍榮的感官注意力都放在手心連接處傳來的溫暖。

 

　　被握住時沒有反抗，自然是貪戀這雙手的溫度。

 

　　「來的時候忘記查天氣了，沒記得帶雨傘。居然下雨了。」林在範無奈的翻找背包，礙於朴珍榮緊緊抓著他的手，他只得用一隻手努力的從背包裡挖出一頂黑色的漁夫帽，戴在朴珍榮頭上。

 

　　「跑吧。」

 

　　語音一落，林在範緊緊拉著朴珍榮的手，帶動他往前奔跑。雨落在臉上癢癢的，此刻如同愛情劇中會出現的浪漫場景也讓他心癢癢的。

　　出租車裡開了空調，空氣卻仍舊很悶。出租車司機大叔很開朗，不斷跟後座的他們搭話。朴珍榮沒有回應，安靜地聽他和林在範的對話，偶爾低下頭小聲地笑。

 

　　「雖然整個鎮的野貓野狗都很溫和，但比較起來東九區那兒的貓兒們比較高傲，要討好牠們的心牠才會乖乖的讓你拍照。」聽見林在範是來拍照的，大叔介紹的更是熱情了。

　　「我知道，我去年有來過一次。很難示好的主子們啊。不過牠們的眼睛都特別漂亮，讓人依舊想主動靠近牠們。」

 

　　林在範笑著回應，視線有意無意的朝朴珍榮那兒飄過去，朴珍榮瞇眼在相握的手上用了捏了下去。

 

　　「啊，難道你們是情侶嗎？」司機看見兩人親密的舉動，小心翼翼的問了句。

 

　　林在範只笑了一下沒有作回應，這陣沈默讓司機以為自己冒犯到客人了，連忙道歉了好幾聲。

 

　　「如果冒犯到不好意思。只是前一陣子兒子突然帶了一個男生回家說是他男朋友。於是我就開始觀察起周遭的同性情侶了。」朴珍榮從車內後照鏡看見司機憨厚的笑容。那兒有著身為爸爸想對兒子的事多關心與瞭解的愛。

 

　　「沒事。要是你說的能成真就好了。」林在範露出一排玉米牙眼睛笑成一條線，開玩笑道：「那我一定每個月給你打錢。」

 

　　朴珍榮低著頭，沒敢對上司機大叔望向自己的笑容，也沒敢看身邊人的表情。只有手輕輕的捏了一下林在範手上的肉。

 

 

-

 

 

　　因為下雨不好取景，林在範決定今天就待在旅館，說要好好順過一次明天拍攝的路線。

　　小鎮的小旅館房間不多，又剛好幾間剩下的空房正在改修。沒辦法替朴珍榮再訂一間房。因為暖氣剛好壞了，旅館老闆邊道歉邊說著不收加一舖床舖的錢，還說明天能給他們附兩份早飯。

 

　　兩人放好行李，開了電視看了幾個節目。朴珍榮問他不是說要整理行程，林在範只顧著盯螢幕，手一揮：「我只是說說。別規劃比較容易有意外的驚喜。」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了，也越來越寒冷。晚間兩人洗漱完窩進被窩裡。林在範堅持不讓朴珍榮睡在多鋪在地上的被子上，說地板太涼了不好。反正這間單人房本就配套了較寬的床，兩個人擠著睡還是可以的。

　　小旅館的被子雖然不薄但材質沒多好所以並不怎麼保暖。兩人之間還矜持的留了一條空隙，即使因為床窄所以空隙的寬度也幾乎沒能留多少公分。

 

　　不知道是因為寒冷還是黃光下曖昧的氣氛，兩人的臉都有一點紅。

　　林在範翻下床從行李裡抓出圍巾來，給朴珍榮的脖子纏上。朴珍榮見林在範明明冷的都微微顫抖了還只顧自己不是很開心，在他躺回被褥裡時扯開了一邊的圍巾纏在對方脖子上。原本兩人間刻意留的空隙因為圍巾不長而消失。兩人的肩膀貼在一起，好像多了一點溫度。

　　脖子溫暖了起來，身體也不覺得那麼冷的難受了。林在範側過頭看了眼朴珍榮，卻還是覺得他的臉看起來紅紅的。

 

　　「珍榮，你還是會冷嗎？」

 

　　朴珍榮閉緊雙眼沒有回答，乖乖的放任林在範為了取暖更貼近自己一點。即使他知道自己不那麼冷了，是因為兩人的貼近而害羞臉紅。何況早上跟的匆忙什麼隨身行李都沒帶上，身上正穿著的是林在範寬大的T恤和寬鬆的短褲。

 

 

-

 

 

　　隔天一早太陽出來了，照在潮濕的地面上。路上一個個淺水窪裡映著湛藍天空的倒影。林在範走在前面邊走邊擺弄著角度拍照，朴珍榮跟在他後面踩林在範的影子，玩得不亦樂乎。

　　林在範回頭看見的就是踩著自己影子笑出褶子的朴小孩。他臉上的笑容純淨又吸引人，惹得他不知不覺就把鏡頭對著他按下快門鍵。

 

　　「拍我我可是要收版權費的哦。」

　　「行啊。」林在範笑，「小孩子，你在做什麼？」

　　朴珍榮一臉真摯的看著他，認真的眼睛瞪大了點，「聽說同一天踩一個人的影子十次，就能成真一個願望。」

　　「是嗎？那你許了什麼？」

　　「告訴你就不靈啦。」朴珍榮無辜的眨眨眼。

 

　　下午，他們來到昨天司機說的東九區。

　　這個小鎮以小鎮內的野貓野狗都很溫和不怕人而著名，許多愛貓愛狗人士都會來這兒擼擼毛小孩的毛。加上鎮上居民都很熱情，也都對這些定居在街道上的貓貓狗狗很好，不會讓他們受傷受寒也不會讓他們餓到。不過為了避免牠們失去野性產生依賴，居民們餵食方法是藏好食物後讓小貓小狗自行去找，而不是直接餵食。

 

　　東九區的貓兒們就是依賴性最低的一群。

 

　　林在範一步一步緩緩地靠近一隻警戒的看著他的三色毛貓咪，直到貓咪似乎放下戒備、慵懶地閉上眼繼續舔毛後才把關了快門聲的鏡頭對著牠按了幾下。

　　拍了好幾張滿意的照片後，林在範轉頭看向坐在一旁等他的朴珍榮。此時朴珍榮身邊不知何時跑來了一隻貓咪，正窩在他腳上因為他的撫摸舒服的閉上眼。

　　朴珍榮看林在範一直羨慕似的盯著自己腳上這隻有著漂亮皮毛的貓咪看，輕輕拍了拍貓咪誘引牠看往林在範，貓咪懶懶的睜開眼看了林在範一眼，喵了一聲轉過身子留給期盼的伸出手的林在範一個背影。

 

　　林在範失望的坐在朴珍榮旁邊，試探的趁貓兒不注意偷摸牠柔順的毛。

 

　　「上回來我最喜歡的就是這隻了。但這隻可能是整個鎮最頑固的貓咪了，村長也說牠最不肯親近人。」

　　朴珍榮歪著頭想近看貓咪的睡顏，「但剛剛是牠主動靠過來的。」

 

　　「可能你太有吸引力了。」林在範手撐著下巴側身笑著看朴珍榮。

 

　　現在倒是越來越會說曖昧的話了。

　　朴珍榮紅了耳朵，學著貓咪背對正看著他的林在範。

 

　　回旅館的時候太陽快下山了，朴珍榮沒影子踩失落的小表情落在林在範眼裡格外的可愛。

 

　　「明天還能有影子呢，你別失望了，想著明天開心點吧。」林在範慢下腳步，與朴珍榮平行。

　　「我能拜託你一件事嗎？」

　　「你說。」

　　「能讓我每天都能許願嗎？」朴珍榮盯著漸漸淡到看不見的影子低語。

 

　　能讓我，每天每天，一直待在你身邊嗎？

 

 

 

　　朴珍榮沒告訴林在範的是，那個聽說，許的只能是作用在影子的主人身上的願望。

　　而他許的願望，是祈願林在範能笑著度日。

 

　　朴珍榮想，要是喜歡的人天天都能幸福就好了。那他也會跟著幸福的。

 

 

 

‧房子

 

　　短暫的旅行結束後，朴珍榮天天忙得不可開交。這幾日跟林在範北上提前預支光了他一年中少少的放假日。加上每個月每個業務員都有規定的最低銷售量，儘管請假少上了一週班，業績還是得與其他同僚差不多，不得一個人落在後頭拉低門市業績。

　　偏偏這個月景氣不好，沒什麼人要買房，正愁沒業績很認真地給不那麼確定要買房的客戶分析介紹於客戶最好的購屋方案及地段。

　　偶爾太累了停下動作，打電話跟林在範抱怨，對方也只是笑笑的安慰他。

 

 

-

 

 

　　同事走了過來，拍了拍累得瞇著眼靠著椅背小憩的朴珍榮的肩。

 

　　「珍榮，做什麼這麼辛苦啊？」

　　「這不是跟不上業績嗎？」朴珍榮揉了揉眼睛，喝了一口咖啡打算繼續奮鬥。

　　「你哪會跟不上，昨天不是有個大筆的歸你手上嗎？」同事疑惑的看著他，示意他抬頭看看白板上朴珍榮名字下新增的數字。

 

　　昨天？朴珍榮瞪大眼，昨天的確有一個客戶來說要購房，但好像最後也只是看看，因為人趁他暫時離去接電話時走了。他以為沒希望了也沒追這件事了。

 

　　「是啊，在你接電話的時候簽約的。我看是你談的我就歸進你的案子了。而且那個房屋……」

 

　　朴珍榮激動的打斷他的話，「有簽約人電話嗎？我想跟他說聲抱歉並且謝謝他。」

 

　　同事無奈的笑，「不剛剛就放在你桌上了嗎？旁邊那個綠色的檔案夾裡。」

 

　　朴珍榮連忙道謝，抓起檔案夾一看，眼睛瞪得更大了。

 

 

-

 

 

　　林在範又一次用空調壞了的理由抱著兩顆柚子進了朴珍榮家，眼前的人不發一語皺著眉就只審視的盯著林在範看。

 

　　「怎麼了？」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朴珍榮開口，抓過林在範手中兩顆柚子放到桌上。「我的業績追回來了。」

　　「那我也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林在範笑，「我要搬家了。」

　　「林在範！」

　　「我跟房東說你這間也不租了，所以大概下個月你也得搬走了。」林在範伸出手捏了捏朴珍榮生氣的臉頰，捧著他的臉，額頭貼額頭看著望進他眼裡。

 

　　「朴珍榮，我愛你，我們同居吧。」林在範的眼神與語氣認真地讓一直以為自己只是浸在脆弱的曖昧裡的朴珍榮淚腺失控，然而林在範別過眼小聲的補一句，「我不想等你先告白了，你這個膽小鬼。只會趁我睡著的時候偷親我。」

 

　　朴珍榮又感動又氣，把臉埋在林在範肩上，咬他的脖子，「你明明知道就別裝睡啊。」

　　「不然你要我回應你嗎？」人兒咬的力道好像加重了，林在範無奈的順毛似的撫了撫他的背。「誒，榮榮乖，別咬那兒。」

　　「誰是你榮榮。」

　　林在範逼他跟自己對視，逗小孩似的輕聲細語誘導他回答，「你說，誰是我榮榮啊？」

 

 

　　要讓我幸福的話。只能是你在身邊的時候呀。

 

 

 

END__

 

 

 

 

 

 

 

 

 

註1）朴珍榮在兩人初遇那天的那句問話，話語中有一層意思表達了，就算空調不是真的壞了，也歡迎林在範去。

註2）我沒買過房子所以流程如果出錯了那就當是這個故事裡獨有的買房流程吧hhhhhhh